第(3/3)页 到达银脊丘的第一个清晨,阳光从雪面反上来,照亮了赤潮旗帜上的赤色浪头。 他站在新宅的阳台上,捧着一杯热酒,看见远处一块块矿石开采,领民像一群勤快的甲虫在地上来回。 “老大把我带飞了……”约恩笑着对贴身骑士说。 起初,他有些不适应。 过去在旧地,天天都要做鸡毛蒜皮决定,谁去巡山,谁去守粮,哪一户人家多给了三捆柴,哪一队猎手偷了两只獾。 自从赤潮接管后有专业的书记官负责账,矿务官负责矿,工匠总管负责修缮,民…… 每个月底,盈余自动汇总到账上,季度分红会有专人送来。 “我还能干点什么?”约恩有一阵子这样问自己。 答案很快就来了,他带人打猎,维持士气。 他出席宴会,作为赤潮体系成功的样板,给那些半信半疑的贵族做示范。 他时不时去赤潮城见路易斯,把体制运行中的小问题写成条,告诉那位老大。 可更多的时候,他没什么要做的,也不必做。 于是他慢慢学会把手松开,就在这样矿区的流水线越走越顺,仓库的统计越来越准。 今天修集市,明天铺街道,一切都朝好的方面发展 “子爵大人!”一名年轻骑士怀里抱着一捧金币,笑得见牙不见眼,“兄弟们都说,跟您来银脊丘是走大运了。原以为被流放到北境,没想到每天有肉吃,冬天有炭,时不时还能分到赏金。” “流放?来北境确实像是流放”约恩哈哈大笑,拍了拍他盔甲,“但你跟对了人就是享受,就像是我一样。你们跟着我,我跟着他,路就不会错。” “是!” 骑士们的笑声在山风里回荡。他们的盔甲是赤潮工坊的制式,他们的马是从北麓选来的好马,冬毛厚实,跑起来如风。 原来以为来到北境是受苦,如今才知道,比起南方的骑士,过得更好。 约恩牵马下坡,沿着新修的石阶走到矿棚边。 矿工们正把新出炉的银铁胚料一箱箱装车,管理官在一旁核对重量、盖印。 每一枚印章上都有赤潮的标志,这意味着货物将走赤潮的路,进赤潮的库,再换成金币。 “账面怎么样?”约恩问。 书记官翻开账册,露出一页密密的数字:“本季矿脉出矿量较上季增长二成,亏耗控制在标准之下。分红估计会比上季高一档。” “不错。”约恩点头,“给矿工们加一餐热汤,天还冷。” “遵命。” 他走到工棚另一端,民学馆正在上课,孩子们坐在木桌后,笔直地写字。 墙上挂着简化民规,字迹端正:“不偷、不骗、按份工作、按份得薪。” “子爵大人!”几个小家伙看见他,齐声起立行礼。 “坐坐坐。你们要记住,读书不是为了取笑别人,是为了让自己不再被人取笑。” 孩子们咯咯笑。 老师向他点头,低声说:“大人,春季我们能不能再要点书,不太够。” “我回头给路易斯伯爵写信。”约恩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,“多搞点画集来看,那些路易斯大人的英勇事迹我都看到第八本了。” 他走出学馆,阳光落在他肩上。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天,自己和人缩在地窖里,听着虫群在地面上摩擦的声响,在看到那位身披红斗篷的年轻领主冒着危险来救自己。 那时他对自己说,如果能活下来,他要把命交给那个站在烈火里的年轻人。 如今他做到了,他把自己的领地、名声、乃至尊严,都放进了赤潮里。 “老大……”他迎着风低声说,“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,就是会看人。” “子爵大人!”同一名年轻骑士又跑来,这回跑得更急,几乎是跳着上坡,“路、路易斯大人来了!他们的队伍进了南口,傍晚之前到银脊丘!” 约恩愣了一瞬,随即双眼一亮,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。 “老大要来?” “是!” “还愣着做什么?吹号!所有人把手上的活收一下,矿车靠右,街道清出来!厨房把最好的肉拿出来,酒窖打开,今晚摆长桌!” 他一连串吐出十几条命令,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兴奋,“把赤潮旗挂上,把学馆孩子的合唱队叫出来!” 随从们忙成一团,四散而去。 约恩拽过侍从的披风披在肩上,又嫌不够体面,转头对管家喊:“把那件黑边红披拿来,是、是那件!对,见老大要像样!” 披风披好,扣子却扣反了。 他手忙脚乱,干脆一把扯开重扣,重新扣上,侍从憋着笑。 约恩瞪了一眼:“笑什么?再笑扣你三天钱!” “是是是,不笑不笑!”侍从憋得肩膀直抖。 约恩牵马,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坡。 风从山口灌进来,旗帜哗啦啦响,他心口一阵阵发热,像年轻时在帝都训练场上奔跑。 “老大来了,”他对自己说,“我得亲自在城口迎他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