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艾琳娜裹着深灰斗篷,马车的帘角被风雪吹得微微掀起。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,指尖轻抚着结霜的玻璃,目光落在窗外那一条条笔直的街道。 如今已是寒冬,外头雪势正急,天地间几乎只剩白色与冷风。 但赤潮城的景象,却与北境的其他地区截然不同。 街边的寒带松柏挺立成列,枝叶覆着雪霜,却依旧整齐如一,既挡风又点缀着这座城。 沿途的房屋呈半圆弧形,圆顶覆雪,在白雾中闪着柔和的黛红与黯金光。 每一座穹屋都半嵌于地面,檐口顺着地势弯下,像是从雪原中自然生长出的温暖庇护所。 道路下隐约传来低沉的水流声,那是路易斯设计的通热槽,冬季注入温水,防止结冰,因此即便大雪纷飞,车轮也未打滑。 艾琳娜静静看着这一切,呼出的气雾模糊了玻璃,过了片刻才轻声道:“真不可思议……” 她来到赤潮领,近两年了,即便如此她仍会被这座城所震撼。 北境的雪原本象征着严酷与死亡,而在这里,它却成了井然有序的风景。 街口经过的行人,工匠推着木桶,孩子牵着雪犬,妇人提着食物穿行在雾中。 每一个人都在忙碌,却不慌乱。 她想起初来时的惊讶,如今却在心底生出一种久违的安宁。 一年多前的霜戟城钟声还在她梦里回响。 那时的艾琳娜抱着年幼的艾萨克,仍在为公爵的离世哀恸。 公爵临终前的遗命,牢牢刻在她的心里,领地与骑士团交由路易斯·卡尔文代管,直到艾萨克成年。 这一安排让她很是担忧。 艾琳娜不明白,为何丈夫要将埃德蒙家族的权柄交给一个血脉无关的年轻贵族,即使他是艾米丽的丈夫,也终究不是埃德蒙的姓氏。 即使她没有表露任何疑虑,但还是有些担忧,毕竟富裕这位年轻人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,容易会让一个人变心。 而来到赤潮的第一日,天空飘着细雪。 她与艾萨克被安置在赤潮城中心一处新修的贵族宅邸。 那是路易斯出资建造的宅邸,甚至比旧日霜戟的城堡更明亮、温暖,窗边有通风的铜管系统,壁炉能恒温运作,连屋顶的雪都能被暗管融化。 赤潮的工匠们做到了北境贵族几百年来都未想过的事。 而她的身份仍是“埃德蒙公爵夫人”,虽无实权,却仍被以礼相待。 路易斯与艾米丽常来拜访,询问她对某些礼仪或典章的看法,那语气里更多是尊重,而非形式。 每当路易斯在客厅里笑着讲起新政策的趣闻,或艾米丽抱着小艾萨克逗弄,他还是会想起艾德蒙公爵还在时的温馨场景。 然而在温柔与礼节的背后,她仍旧保持谨慎。 艾琳娜看得出路易斯的克制与分寸,也看得出那份分寸之下潜藏的力量,一种不容忽视的雄心。 也不免为自己的亲儿子担忧:在权力这场漫长的游戏里,没有人能一直无欲无求。 但赤潮的生活渐渐让她放下了戒心,又不完全是放下。 她开始亲眼观察这座城的秩序,从粮食配给到城镇管理,从军纪到工坊制度。 而路易斯似乎并未觊觎艾萨克的爵位,也未触碰埃德蒙家的财产。 相反,他让赤潮的教育、财政与军需向所有阶层开放,连流民也能在工坊任职或入学深造。 艾琳娜在宴会中与赤潮官员交谈,惊讶地发现他们谈的不是征伐,而是港口扩建、机械技术与冬季救济。 税法透明、粮券公平、孤儿能入学,连仆役都在夜校学习读写。 渐渐她终于明白,路易斯所图并非仅是北境的统治,而是一种新的秩序,一种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秩序。 艾琳娜的警惕并未消失,但那份恐惧,却被一种奇异的尊敬所取代。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,马车在厚雪中缓缓停下,侍女轻声提醒:“夫人,到了。” 艾琳娜掀开车帘,冷风灌入,雪花瞬间打湿了她的斗篷。 眼前是一座简朴却整洁的院舍,门口悬着赤潮的徽章,太阳的纹样在风雪中闪烁。 那是赤潮孤儿慈院。 这是艾琳娜今日的任务,前来查看赤潮孤儿慈院的准备工作。 自从她负责管理城中几所孤儿院后,每隔数日都会亲自巡视。 院里的孩子都十分爱戴她,总会在窗边等她的马车靠近时挥手。 风雪漫天,空气中弥漫着柴火与热汤的香气。 艾琳娜裹紧斗篷,踏上石阶。身后几名侍女与行政官跟随,一路上有院中职员纷纷行礼问安。 她巡视院舍的走廊,脚步缓慢却稳。 孩子们的笑声在门后传出,掺杂着朗读声。 一名小男孩正蹲在角落,手里握木雕玩具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