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罪该万死的家庭-《一间土坯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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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接下来的夜晚,滢馨对我除了讲陈东升,别的就没什么可讲的了。灭了灯的土坯房里,头顶头躺着的姐俩,一个激动地说,一个用心地听。我感觉村夜里的人都深睡了,宁静中,只有我俩能感觉到心的跳动。

    她说今天陈东升在地里干活时,又回头看了她几眼。

    “都知道他干活时,是不回头的!”

    她语气激动,充满着幸福:他看过来的每一眼,都叫我的心又热又胀,尤其快到地头时的那一眼里,特别有话,他最真心的话。

    这最真心的话一碰上我的眼睛,就在我的耳朵里说了出来。我的心脏又被捅出了洞,那一股热流,又突下涌遍我的全身。

    她已经停不住,接着说:晚饭后我在饭棚外,向他说我今天锄头用得不太好时,他不再以前那样板直着身子听,而是躬下腰,脸跟我的脸一平。我知道,他不是怕听不清我的话,他是想跟我近些。

    我感觉到了他身上有很热的气流,还有让我有些站不稳的气味。那气味不只是好闻,感觉还能把人送进梦里。后来他说了什么,问了什么,我又答了什么,我都记不清了。

   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重复着,泡在幸福池子里的滢馨,把她魂牵梦绕的事,推进得算是平稳,也没怎么听到什么闲话。但我的隐忧没有减弱,而是一天天增强。

    事情发展到快三个月时,滢馨的情绪出现了波动,晚上经常一句话不说,还总站在窗口前,长时间对着空洞的夜幕。要么就跟我谈论她的家庭,并将她家长辈们的罪恶,逐一拎出来数落,最后的收尾词都是“不可原谅,罪有应得”。

    我这个嘴笨的人,也给不出多少能见到实效的安抚,只能老生常谈地给她打气:我们都已经跟家庭划清了界限,彻底决裂了,今生今世,我们不会再跨进那个几千里外的家庭半步,那个家庭早在我的心里被埋葬掉。我们现在就是我们自己,我们用自己劳动的双手,像所有劳动者那样在生活。

    但她听完后,总是苦笑下,然后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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